洗澡这件事,对普通人来说再正常不过,但对于一些上了年纪行动不便的老人,却实属不易。一些失能、半失能老人可能半年甚至一年没洗过澡,面对如此情况,助浴师这个大多数人感到陌生的职业应运而生。

　　文/片　记者　刘桂斌

九旬老人时隔仨月
终于美美洗个热水澡
　　提着大箱小箱,里面放满了各种医疗器具,张慧一行人如约来到了李奶奶所在济南某小区。怕他们找不到具体位置,李奶奶的孙子早早地下楼迎接张慧他们,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老人好好洗个澡。
　　李奶奶今年90岁,年龄大了,耳朵有些背,腿脚也不像年轻时一样灵活。三个月前,在卫生间的一次意外滑倒,李奶奶的头顶划了一道口子,虽然没有留下后遗症,却让洗澡变得难上加难。
　　“你是干什么的?”李奶奶问道。家里一下子来了几位陌生人,让老人有些手足无措,坐在床上的她显得有些局促。
　　“我们是来给您洗澡的。”张慧一边为老人检查身体一边聊着家常,李奶奶慢慢地活络起来。“我就是不小心滑倒了,一下撞墙上了,你看我的头,还有疤呢。”
　　张慧的“小团队”一共三人,分工明确、各司其职。张慧在为老人检查身体期间,同事冯强(化名)已经将浴缸组装完毕,浴缸下面垫着一张防水垫,这是为了不弄脏地面,浴缸上面则是一个类似担架的装置,可以降落或升起,辅助老人泡澡。靳春梅(化名)则在一旁做辅助工作,准备清洁用品,全部备好之后,就可以给老人洗澡了。
　　“奶奶,温度合适吗?”两位女性工作人员合力将老人抱到浴缸里,水温固定在39℃—40℃。“差不多,行。”李奶奶说。
　　随后,她们用一张大毛巾盖住李奶奶的身体,既可以保温,又能保护隐私。“毕竟是陌生人来洗澡,盖上毛巾老人心里会舒服很多。”张慧说。
　　助浴师轻轻地搓着老人的手臂,李奶奶闭上了双眼,开始慢慢享受这个过程。三个月不曾洗澡的她终于美美地洗了个热水澡。洗澡的时间不长,十多分钟。“老人不能洗时间太长,时间太长可能会对身体造成伤害。并不是洗得越久越好。”张慧说。
从业半年来
已为百余位老人助浴
　　“我从小就没有爷爷奶奶了,一看见老人就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。”张慧上学的时候学习了养老护理、老年服务与管理专业。后来,她听说了从事上门助浴这个行业,觉得与自己的专业对口,又是一个社会需要的行业,所以就入了行。半年来,她已为百余位老人进行过助浴。
　　“干这行会见到形形色色的老人,有比较干净的,也有半年没洗过澡的。”张慧说,自己看到这些老人也很心疼,无法洗澡不仅仅影响卫生,更是影响着老人的心情与尊严。
　　“我曾经给一位94岁的失能老人洗澡,老人已经躺在床上好多年了,在我们去之前至少得有半年没洗过澡了。一进屋就有一种难闻的气味,一种长时间不洗澡,加上部分清理不干净的排泄物,以及缺乏通风的味道,也就是我们常说的‘老人味’。”张慧回忆道。
　　“在给老人洗澡的时候,我发现老人屁股上有两处严重的褥疮,在我们来之前,他们家里人都不知道。”张慧说。“那次助浴时间比较长,老人因为长时间没洗澡,身上的脏东西比较多,反复清洗了三四遍。”张慧说:“那次助浴真的是让我打退堂鼓了,一瞬间不想干这一行了,但看到老人可怜的样子还是坚持了下来。洗完澡后老人的状态好了不少,虽然屋子里还有些难闻的气味,但老人身上已经没有了。”
　　回忆那次经历,她仍然会觉得心疼,想到老人躺在床上无助的样子,张慧觉得自己更应该坚定地做好这个职业。
需要年轻人入行
更需要老年人接受
　　检查身体、洗澡、剪指甲、按摩,这一套流程张慧做得行云流水,十分干练。但她今年只有21岁,是一位00后,在整个助浴行业中也属于年轻的。
　　“干这行之初,我妈就不同意,可能在她眼里这不是一份体面的工作吧,但是我脾气倔,最后我妈没拧过我。”张慧笑着说,自己学的是护理专业,有一定的专业技能,并且我国老年人口数量众多,无法洗澡的失能老人也不在少数,他们需要助浴师的帮助。
　　“我觉得上门助浴行业的发展潜力还是很大的,失能和半失能老人洗澡很麻烦,仅凭子女很难完成,所以有很多失能老人已经半年多没洗过澡,他们迫切地需要上门助浴服务。”张慧说,自己在工作中可以从老人身上学到一些知识,并且看到老人干干净净的样子,自己也很有成就感。
　　“现在干这行的年轻人不多,大部分都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,但我认为这个行业还是非常需要年轻人的。”张慧说,年轻人的学习能力强,面对一些需要专业技术的工作,操作起来会更熟练。
　　对大多数百姓来说,助浴师这个行业还是比较陌生的。据了解,助浴服务一两年前在北京、上海等一些大城市开始兴起,目前一些二线城市也有上门助浴服务,但还没有普及。
上门助浴潜力大,发展仍需规范
　　“大约在两年前,有一个日本上门助浴的视频突然在网上火了起来,也就是从那个时候,上门助浴开始慢慢地被大家了解。”济南春和善上门助浴服务创始人曹帅表示,自己了解的同行,都从业一年左右,目前来说,上门助浴还属于新兴行业。
　　“我们单次助浴是600元,如果办月卡的话一个月可以洗两次,一次200多元。在日常工作中,我们也会总结经验,根据遇到的情况自己制作了一些工具。说实话,这个价格的利润空间真不大。”曹帅表示,自己想让养老变成“享老”,让老年人的晚年更加舒适、更有尊严。
　　2022年2月,国务院印发《“十四五”国家老龄事业发展和养老服务体系规划》,明确指出应支持社区助浴点、流动助浴车、入户助浴等多种业态发展,以及推动助浴服务相关产品的研发。
　　据统计,济南市2021年已经有187.3万老人,占了济南市18%的人口比例,预计到2025年就要上升到20%,2030年就要上升到25%。庞大的老年群体给助浴行业提供了广阔的发展前景。
　　“从需求上讲,对于一些失能、半失能和高龄老人来说,这项服务是个刚需；从伦理上讲,部分老人可能不愿意让陌生人给自己洗澡,心里有抵触。”山东建筑大学法学院社会工作专业副教授赵静表示,想要改变上门助浴的接受度应该从两个方面入手,一是不断提升服务的专业程度,以细致的服务减少老人的抵触感；二是改变老人的观念,让老年人接受无法自理或很难自助洗澡的现实。
　　“上门助浴也属于居家养老的一种,而居家养老也是未来的养老趋势,所以潜力还是非常大的。”赵静表示,关于上门助浴服务的价格可能有些家庭接受不了,这就需要上门助浴的公司制定一个合理的价格区间,同时也应该发挥社区志愿组织的力量,为需要的老人提供志愿服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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